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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一只脚也能踢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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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昂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突然一阵劲风从自己的侧面呼啸而来,有那么一刻时间的本能惊愕,随即而来胸口处一阵剧痛,他腾空而起,重重的撞击在木柱上,一弹一跳,整个人顺着木柱滚下。

    “咳咳咳。”陈子昂掩胸脸色骤然苍白,半跪在地上狠狠的呛咳。

    徐誉毅斜靠在墙上,喘了两口气,忍着右腿上传来的刺心疼痛,却是被他不以为意的忽略,对着地上狼狈的男人,冷嘲一笑,“这一次只是警告,如果你再敢出现在静儿面前,下一次我会让你断的不是肋骨。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哈哈哈哈。”陈子昂不怒反笑,得意的瞪着气喘吁吁倚着墙喘气的男人,“徐三少,你认为就凭你这一条腿就可以阻止我什么吗?你是太高估你自己了,还是太低估敌人了?”

    徐誉毅咬住下唇,小腿上那股剧痛正有加重的趋势,忍不住的连带着胸口刚刚愈合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了吗?不过值得。

    “你踢了一脚又如何?我告诉你,这些痛迟早有一天我会加倍还给你的宝贝夫人,上一次只是给的见面礼而已,过两天我还会亲自送份大礼上门,就是不知道这么虚弱的徐三少能有把握守住她吗?哈哈哈。”陈子昂抑制不住的仰头大笑,虚坐在地上,冷汗如雨。

    “你大可以来挑战挑战,哪怕我只剩一条腿,也一样可以碾死你。”徐誉毅顺着墙垣站直身体,却在隐约间瞥见匆匆赶来的两道身影,嘴唇微微上扬,索性失力的半跌在地上。

    “徐誉毅。”林静晨惊慌失措的从台阶下跑上,看着他苍白如纸的容颜,心里一抽,按住他哆嗦颤抖的右腿,担忧的问:“很痛?”

    “不,只是有点点而已。”徐誉毅露出苍白的一笑,扭头看向一样忙不迭跑来的徐晨怡,苦苦一笑,“三妹可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好妹夫啊。”

    “子昂,三哥?”徐晨怡扶起地上大口喘气的陈子昂,抚了抚他汗湿衣襟的身体,“怎么回事?”

    陈子昂掩住胸口,苦笑,“这事你得问你的好三哥啊,不分青红皂白便是给了我一脚,估计肋骨都快被他踢断了。”

    “陈子昂,你说谎也得有点技术含量行不行,他的右腿那么重的伤还有本事踢伤你?难不成你还真是纸做了,一碰就破了?”林静晨怒不可遏的回瞪,咬牙切齿的看着徐晨怡,“你过来瞧瞧你三哥的腿,就这样子连站起来都费劲,他竟然还冤枉你三哥,晨怡,我知道你找到一个自己爱的人不容易,可是有时候得擦亮眼睛好好认清楚人心才行。”

    “嫂子,这事也不一定就是子昂说谎。”徐晨怡为难的低下头。

    “是啊,我右腿废了,左腿还在,晨怡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不是这个?”徐誉毅嗤笑,还真是养了一个‘爱恨分明’的好妹妹啊。

    林静晨搀扶着他,慢慢的将他扶到两人的身前,冷笑:“一个是骨肉相连的亲人,一个是热恋如潮的恋人,知道你为难,可是有时候也得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你是信你哥,还是信他?”

    徐晨怡顾左言右的从两人身上打量而过,“子昂受了伤也是事实。”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静儿我们走吧。她爱信谁信谁。”徐誉毅一拐一拐的被林静晨扶着走下台阶,每走一步,腿骨处传来的撕裂感就如骨缝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点一点的毁灭他的意识。

    当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强忍的坚强最终被焚烧殆尽,徐誉毅失去力气的侧身倒在地上,连带着林静晨被一股蛮力一扯,自己毫无预兆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静儿,不好意思,我可能撑不到婚礼结束了。”徐誉毅苦笑,轻手拂过已经换了一身礼服的她,火红的颜色就如那漫天飘散而来的枫叶,看的他一阵恍惚。

    林静晨撑起他的身体,半靠在自己怀中,“忍一忍,我去通知大哥。”

    “静儿,我很高兴踢了他一脚,如果我的腿还在,我以后见他一次踢他一次。”徐誉毅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意,却在下一刻被紧锁的眉头淹没。

    “自己现在都这副德行了还想着逞能,现在痛到都快晕过去了,你就满意了?”林静晨就着礼服替他抹去脸上的汗液,心疼怜惜,“我宁愿你好好的,也不想你这么痛苦。”

    “我已经很努力的压制了,没在婚礼上揍他,他就应该暗暗庆祝。”

    “你也不想你小妹恨你吧,看她护着他的样子,你还敢随随便便揍他吗?”林静晨四下环顾,没有一人的安静,她想要撑起他,而自己力量太薄弱,试了几次,连一只腿都没有抬起。

    “静儿,别用蛮力,小心动了胎气,你去把江俊叫来,别惊动那些宾客。”徐誉毅平坦的躺在花坛下,睁着眼虚虚的看着她。

    林静晨不敢迟疑的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还在谈笑风生的男人,一声不吭的抓住他的手臂,不作停留的将他带出会场。

    江俊见她紧张的将自己带进宁静的后厢,打趣道:“是不是打算给我说什么秘密?这里氛围不错,适合分享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林静晨懒得回复,自顾自的扯着他奔跑。

    江俊继续憨笑,“我就觉得三少是个闷木头,你跟他聊天纯粹就是找虐,没关系,我愿意做你的知音静静的当个听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我抱怨,我——”

    “我还没死,江少这就准备挖我的墙角了?”徐誉毅斜靠在花坛上,嘴角微微牵出一抹弧度。

    江俊后背一凉,急忙赔笑道:“三少真会开玩笑,我不过就是跟嫂子闲来无事瞎聊而已。”

    “你感觉怎么样了?除了腿疼,伤口还疼吗?”林静晨轻抚着他起伏的心跳位置,如期举行婚礼还是太逞强了吗?

    徐誉毅轻轻的拂过她汗湿的额头,温柔含笑:“没事,就是腿上伤口疼的厉害,小江子,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尽孝。”

    江俊急不可耐的跑上前,本打算打横来个公主抱,结果在某少锋利的眼神里被直接扼杀在摇篮中,半蹲下身子,悉听吩咐着。

    林静晨轻手轻脚的将徐誉毅扶到江俊的后背上,亦步亦趋的紧跟在二人身后。

    陆路一早就得到指示,开了一辆低调的车停在后院出口处,见三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方才提起的一口气慢慢的放下。

    “江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手术室,今天必须把子弹取出来,你们跟着过去,我等下跟爷爷商量一下马上就过来。”徐霖毅冷冷的站在车前吩咐,又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任何情况发生立刻通知我。”

    “我知道了,大哥,今天谢谢你了。”林静晨带上车门,朝着徐霖毅挥了挥手。

    陆路平稳的驾驶车辆前行,一边踩着油门一边苦笑,“今天还真是忙碌的一天,这是辛苦二位了。”

    林静晨闭口不言,只是神情专注的盯着疼的浑身发抖的他。

    徐誉毅抬手捏住她的小脸,苦笑,“静儿再用这么赤果果的眼神看着我,我怕自己受了伤也忍不住想要吻你。”

    林静晨失声而笑,擦掉他额上的冷汗,“就你这样还想这那些糊涂事,累了就先歇歇,等下去了医院会更累的。”

    “静儿。”徐誉毅探手握紧她的手,“能给我拍一张我还是两条腿时的模样吗?我怕——”

    “胡说,无论如何,你的腿都会好好的连着你的骨肉,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闭上眼,立刻休息。”林静晨伸手捂住他的双眼,避开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眸。

    当那双柔软的小手遮挡住眼前的阵阵白光时,他嗅到黑暗的空气里飘来一阵苦涩的味道,有点涩,有点咸,好像泪水。

    “静儿。”

    “没事,你睡吧。”林静晨咬住下唇,将自己的声音淹没在车鸣中。

    医院里,浓烈的消毒水味充斥在每个角落,人来人往的手术室外,焦急等候的家属心神不宁的来回踱步,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缓慢的消失,无人言语的静,空气里只剩下墙上那独自摇摆的挂钟,滴答滴答的旋转着。

    同样是医院的北面,八楼vip专属病房内,徐晨怡安静的切着水果,一口一口的喂进陈子昂的嘴中,然后温柔相视一笑。

    陈子昂轻咬住她的指尖,嘴角微微上扬,“我现在真感谢你三哥把我打伤了,不然我的晨怡怎么会这么温柔的对待我。”

    “三哥打了你,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不是见你突然晕倒送来医院,我还不知道你伤的那么重。”徐晨怡心疼的注视着他胸口的纱布,想想送来时医生诊断的肋骨断裂,她竟然还在怀疑他。

    陈子昂不甚在意的托起她的下颔,淡淡一笑,“只是轻伤而已,更何况你三哥的腿不是受伤了吗,谁能想到他一脚就差点踢死了我。”

    “不,三哥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们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我三哥绝不会贸然的打人的。”

    陈子昂笑道:“他们记恨着我弟弟,只是弟仇兄偿罢了。”

    “凭什么?陈子轩的事凭什么报应在你身上,我找他们要理由去。”徐晨怡脸色涨红的站起身,心口剧烈的起伏着。

    陈子昂拉住她的手,阻拦她的心急,“傻瓜,我跟子轩本就是亲兄弟,替他挨一拳又没有什么错,你别生气了,只是看今天这情形,你的哥哥们会不喜欢我了吧。”

    “谁管他们喜不喜欢,只要我喜欢你就行。”徐晨怡撒娇般的依偎进他的怀中,轻轻的在他未输液的手背上划拉着,“我等下回去收拾东西,等过两天我搬去你那里住可以吗?”

    陈子昂错愕,揽着她的手越发的用力,“在M国我求了你那么久,你都直接否决,没想到这幸福突然就降临了,晨怡,我们今天就回去收拾。”

    “先别急,医生说过你这伤必须要卧床一周以上,等伤好了,我们就搬家。”徐晨怡脸颊微红的枕在他的怀中,小女人独自甜蜜着。

    陈子昂嘴角淡淡没有弧度,神色冷冽的注视着前方,阴鸷的目光好似利箭穿墙而过,直到准确无误的停留在那人的身上,然后被他一点一滴的剥削,血肉模糊。

    “咚咚咚。”江媚轻轻的推门而进,手里提着热汤,眼角瞥了一眼相拥互慰的两人,掩嘴轻咳一声。

    徐晨怡眉头微皱,放开陈子昂坐直身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妈让我给大哥带了一点鱼汤过来,有四小姐的份儿,要不要喝一点?”江媚随意的倒上两碗放下。

    陈子昂微微含笑,“三弟在家里还好吗?”

    “很好啊,昨晚喝了一整晚的酒,到现在都还睡着。”江媚冷笑道。

    “婚礼当天就喝的酩酊大醉,怎么昨晚又喝上了?”陈子昂问道。

    江媚冷嘲热讽的将陈子昂的担忧目光收入眼帘,止不住的冷冷大笑,“如果不是我跟他已经结婚了,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失恋了。正在上演借酒消愁的痴情戏码。”

    “三弟最近的确很奇怪,你作为他的妻子要多多关心他才对。”陈子昂喝了一口汤说道。

    江媚翘着一腿坐在沙发上,“我倒挺想住进他心里的,可是人家现在心里只有一个人了,还是曾经那个被他自己给赶出去的女人,想想都觉得讽刺。”

    “子昂,你们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徐晨怡坐在一旁略显尴尬。

    陈子昂轻拍着她的脑袋,“没事,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毋需晨怡担心。”

    “的确不是重要的事,不过就是我老公对他的前任未婚妻又旧情复燃了罢了,而碰巧他的前任今天嫁人了,人家心里伤心,正在家里自暴自弃中。”

    “前任?”徐晨怡愕然,瞠目的看着江媚,“前两天就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复杂,原来我三嫂跟陈子轩以前是未婚夫妻?”

    “徐小姐才刚回国,曾经那些绯闻事件真是遗憾你全都错过了,不过没关系,我家里还有珍藏版的,有机会我亲自送入府上让你看清楚你那个好嫂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己的眼睛告诉我,我三嫂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徐晨怡面色冷淡道。

    江媚暗讽一笑,“是啊,她确确实实有机会做贤妻良母,却害得别人丈夫背叛,孩子流产,这样的女人真心适合做贤良淑惠的妻子、母亲。”

    “够了,江媚,你今天的话有些多了,还是早点回去照顾子轩吧,他喝多了,给他醒醒酒。”陈子昂摆手送客。

    江媚冷哼一声,提起皮包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徐晨怡举措不定的绞着裙角,轻声问了一句,“你回国那么久了,这些事,你都听说了吗?”

    “我当初不记得谁是林静晨,但看那些新闻也就明白了一点,林静晨是在跟我三弟的婚礼上跑掉的,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后人家就奉子跟你三哥订婚了。”

    “这——”

    “我三弟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他虽然欺骗了她的感情,可是她也脚踏了两只船,只是苦了那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三哥的。”

    “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好女人。”徐晨怡冷笑,“结果不止我被骗了,我们徐家都被骗了,特别是我那个傻哥哥,还被骗得那么心甘情愿。”

    “但我看得出徐三少真的很喜欢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魅力,连我三弟也被她蛊惑的连自己的孩子被害死了都不在意。江媚恨她也是应该的,毕竟她的孩子是被她给害死的。”陈子昂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

    徐晨怡紧皱眉头,“我不知道她们之间那层关系,三嫂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弱不禁风的感觉,任凭谁一看都想心疼她,更何况她的确还怀着孕,伤不得的。”

    “我知道我的晨怡是心地善良,我只是让你凡事对别人留一个心眼,也不要全信别人的话,有些话虽然听着真,却不一定是为了你着想,知道吗,我的傻晨怡。”陈子昂轻柔的将她护在怀里,淡淡一笑。

    徐晨怡枕在他的怀中,心事重重。

    寂静的医院病房,林静晨站在监护室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屋内沉睡的身影,不知是不是麻药过了,他总是皱着眉头,液体有些凉,她看着他裸露在外的手腕,心底揣测着会不会冻着了。

    陆路忍俊不禁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啃了一口面包,吐字不清的说道:“好了静晨,你都已经趴在上面看了半个小时了,江城不是说过了吗,起码要晚上才能醒来了,你这样盯着他,他也醒不过来啊。”

    “医生说只要麻药过了伤口就会很疼的,你看看他皱眉了是不是药效过了?”林静晨指着床上的方向,又缩回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犹豫着要不要趁没有护士的监视自己溜进去瞅瞅?

    “你不饿,我大侄子也饿了,吃点东西再守着。”陆路强行将她拉回沙发上,递上一杯热饮。

    林静晨啜了两口,又扭头看了一眼,“我想进去看看。”

    “那可是无菌室,你现在满身都是细菌,你不想让他伤口感染吧。”陆路直言。

    林静晨嘟了嘟嘴,软软的靠在椅背上,“我很感谢他给了我这样一个婚礼,但我更担心他这样虚弱也是因为婚礼太劳累了。”

    “静晨,手术本身就有危险,更何况,不是成功了吗,只要能保住他的腿,体力弱点就弱点,以后好好的养养就能恢复了。”

    “那我是不是得去学习学习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林静晨蹙眉,“看来得先学会做饭才行。”

    “你确定?”陆路轻咳一声,“你除了会煎鸡蛋煮面外,你确定你真的能做饭?”

    “凡事开头难,我、我试试。”林静晨揉揉自己的脑袋,“其实为了不让他中毒再进医院,我还是请个保姆吧。”

    陆路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听见走廊一头传来的密集脚步声,想必应该是礼送完宾客赶来的徐家人。

    徐茂弘率先推门而进,瞧见床上安然熟睡的身影后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淡然的坐下,面朝林静晨笑道:“辛苦你了,静晨。”

    “没有,是他辛苦了。”林静晨起身站在一旁,轻声回复。

    徐江怡坐在徐茂弘身边,双手相握,“霖毅都说了手术很成功,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没有亲眼看着他,心里就觉得不安,幸好上天保佑。”徐茂弘双手放在胸口,闭上眼默念了几句。

    “静晨也坐下吧,今天你们都累了,今晚我和他爷爷守在这里,你们先回去吧。”徐江怡和颜悦色道。

    林静晨急忙摇头,“您和爷爷是长辈,看护病人这种事——”

    “你爸爸也跟着来了,正在走廊上徘徊,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先去见见他吧。”徐茂弘透过站在门前的徐霖毅看向门外未曾进屋的身影,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林家的事,他不便掺和。

    林静晨愣了愣,不好驳了老人家的面子,先行出了病房。

    林天成站在落地窗前,望了望医院前浓密茂盛的绿树,凄凉的风从走廊一头席卷,掀动一地的碎光,将窗前的人影折射的更加苍凉。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我了。”林天成没有回头,只是神情黯淡的透过余光看了一眼身侧的影子,语气低沉,略显苍老。

    林静晨沉默的站在一旁,顺着院子的成群大树眺望远方刺目的阳光,一言不发。

    “记得你的母亲最喜爱的季节便是冬天,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会下雪?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的更早,希望从不下雪的A市今年能下一场白雪,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喜欢雪了,原来它是那么干净的颜色。”林天成声音很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林静晨却是截然相反露出一抹嗤笑,走到窗前,站在他的面前,四目相对,“你是真的明白她对雪的执着是因为什么吗?”

    “……”林天成愕然。

    林静晨低垂下眸,冷冷的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如血惹眼的红色礼服,放声一笑,“那是她希望自己能穿一次婚纱,白色的,白的就跟雪一样。而你呢?你给了她什么?红的一片,就跟这礼服一样,满身的血,赫然的惊心动魄。”

    “静晨,我——”

    “请林先生自重,是你口口声声对外公布林静晨与你林天成断绝父女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请你尊重我,也尊重你曾经下达的誓言。”林静晨躲开他的手,孤傲的侧过身。

    “静晨,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是无论你怎么恨,我跟你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是斩不断的。我林天成这辈子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很高兴我有一个这么让我自豪的女儿,虽然你心里恨我,但做父亲的真的为你得到幸福而高兴。”

    “如果我嫁的不是徐家,林先生还会这么恬不知耻的贴上来吗?”林静晨冷笑以对,“想想陈子轩的那场订婚典礼,是你一巴掌亲自将我抽筋剥骨,口口声声将我们之间的关系焚烧殆尽。我在你林天成的世界里,已无利可图,无论我嫁给的是谁,我也不会帮着你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林天成脸色一沉,举起一手却重如千斤放不下,憔悴的五官扭曲的挤在一起,苦笑:“是啊,是我当初亲自赶走你的,你说的没错,我是想搭上徐家这根线,可是静晨,父亲真的是无路可走了,哪怕你不念及我的养育之恩,也念在还姓林的份上,拉父亲一把好不好?我只求你这一次,以后绝不打扰。”

    “是吗?”林静晨面无表情,扭头看向另一侧,“可是我爱莫能助,我嫁给徐誉毅不是为了利益,更不是为了帮你林天成如虎添翼,我只是纯粹的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而已,我们之间,没有丝毫权势富贵的纠缠,所以请你看清楚,我帮不了你。”

    “怎么会呢?只要你在徐三少面前提一句,他怎么会不帮你完成呢?静晨,就当父亲——”

    “我不想让那些龌龊的东西玷污了我们的感情,你走吧,我不会帮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与其现在来求我,你当初何苦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林静晨拂开林天成的手,绕过他走过长长的走廊。

    “静晨,你听我说,这一次我一定洗心革面,只要挺过这一关,我以后绝不会再打扰你了,你依然是我林家儿女,没有人会再质疑你了,帮帮我吧,就帮父亲这一次好不好?”

    “我说了我帮不了你,林S长请你自重。”林静晨顿足目视前方,没有理会抓住自己手臂苦苦祈求的男人。

    林天成慢慢的松开她的手臂,孤寂的退后两步,“你若真的不念及我们之间的点点血缘关系,你也应该想想自己的母亲,你也不想她最后连死也得不到安宁吧。”

    “你什么意思?”林静晨涨红了眼,漠然相对。

    林天成半顷双眸,“我本不想这么做的,可是我并无他法,如果你不肯帮我,林家就会在A市失去立足,也罢,权势我也掌握了二十几年了,临头不过就是一个小房子困我终生罢了,只是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女儿,你母亲也不再是我林氏媳妇,她的坟,我会在三天之内迁出,不过就是骨灰一盒,随意我撒入东流,也成全她当初随波逐流的愿望,你说好不好静晨?”

    “林天成。”林静晨咬牙的瞪着这个前一刻还苦苦哀求,而下一刻却变得阴鸷漠视的男人,双手成拳,任凭指甲掐入皮肉里。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母亲的坟还在我林家的控制范围内,我要是好,她便就好好的躺在那里,我要是不好,我死也要将她拉出坟墓,跟我一起下地狱。”林天成狡黠的仰头大笑,死寂的医院走廊回音寥寥。

    林静晨胸口起伏不定的站在原地,掌心一片湿濡,她目光如炬,狠狠的瞪着那道身影消失的角落,眼泪从干涩的眼眶中涌出,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被灯光一朝,盈盈泛光。

    空寂的屋子里,钟声摇摇摆摆的独自旋转着,一旁窗沿前,一抹身影暗暗独站着,迎着吹拂而进的冷风,叫醒身体里那已然麻木的神经。

    “静晨,你疯了吗?这样吹风你会感冒的。”陆路本打算去看看易君贤,结果刚刚路过这间虚掩的病房,听见屋内轻微的声音,一时好奇推门走进,当看到那个冷冷吹风的身影时,心底一阵抽紧,毫不迟疑的冲上前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陆路,爷爷他们走了没有?”林静晨面如白纸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脑袋,天地似乎在旋转。

    陆路坐在她旁边,仔细的观察她的气色,担忧的问道:“是不是林天成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就是求我帮他一件事而已。”林静晨浅浅一笑。

    “他现在倒是马不停蹄就找上门来了,静晨,咱们别帮他,他这种人就应该去牢房里待着,一身铜臭。”陆路怒斥。

    林静晨低下头,摊开十指细细摩挲,“我也否决了他,所以他又一次跟我翻脸了。”

    “他这种人配做父亲吗,静晨,没关系,这种人还不配做你的父亲,等他自生自灭吧。”

    “是啊,我现在就等着看他的好下场,我会每天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他最后会剩下什么。”林静晨捏紧拳头,隐忍着身体的怒火。

    “静晨,你怎么了?”陆路凑到她面前,轻轻一碰便感觉她身体在颤抖。

    林静晨抬起头,眸光微红,泪水又一次掉落,顺着眼睑滴在手背上,一片滚烫。

    “怎么哭了?”陆路惊愕,急忙擦掉她的泪水。

    “他竟然狠心到用一个已亡了二十年的人来威胁我?陆路,你可知当我听到他嘴里提起我母亲的时候,我有多想过去捅他一刀吗?就像她死的那一天,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我也好想看着他流尽身上的每一滴血,活活挣扎。他竟然这么自私,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没事,阿姨已经去世了,受不了他的威胁了。”

    “不,他还真是想的出来,用骨灰来胁迫我,哈哈哈,陆路,你想没想过他竟然用跟自己同床共枕了七年的女人的骨灰来威胁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也没想过,他竟狠心到如此地步。”

    “……”陆路诧异,握着她的手也一并的颤抖。

    “可惜他好像忘了,母亲的骨灰是死后的第二天就被我亲手撒入了大海里,她不想自己留在这肮脏的地方,她不想让自己连死后都摆脱不了他的束缚,我的母亲还真是理解我的父亲,连最后的一撮灰,也不想留给他。”

    林静晨仰头抑制着眼眶里肆虐的液体,微微在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却在笑的精疲力竭之后抱紧陆路,枕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任凭自己狼狈的声嘶力竭,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只剩下那阵阵撕心裂肺的痛苦。

    是谁在哭泣?是谁在我的梦里哭的那么痛苦?

    徐誉毅虚虚的睁了睁眼,陌生的环境,本是安静的周围,耳边却时不时的飘荡而来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哭泣,很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她在哭?她在哭?

    “江城,他是不是醒了?”徐茂弘指着玻璃窗内似乎在动弹的身体,动作很轻,但依然被他细微的捕捉到一点。

    江城淡然一笑,“老爷子您就是太紧张了,三少现在还不可能会醒来。”

    “不对,他是醒了。”徐江怡双手握在门把上,却推不开。

    江城走了过去,透过玻璃看见监控室内的情况,微微皱了皱眉,拿出工作证轻轻一扫。

    叮的一声门自动开启。

    江城阻拦准备一拥而进的几人,解释道:“这是无菌室,各位还是静待在外面,否则容易引起感染。”

    病床上,徐誉毅想要抬起手,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睁着两只眼茫然无措的寻找着自己梦中所见之人,无奈周围仍旧白茫茫一片,视野空洞,双目无神。

    江城疑惑的在他眼前晃了晃,凑到他耳边轻问了一句,“三少,醒了吗?”

    徐誉毅终于找到了一点光影,不适应的闭上眼等待眼前的模糊过去,轻声回复:“静晨在外面吗?”

    “她刚刚跟陆小姐一同离开了。应该是回去休息了吧。”

    徐誉毅突然睁开眼,胸口一阵起伏,“替我跟她打个电话,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到家了。”

    “好的。”江城准备出去。

    “就在这里打。”徐誉毅说。

    江城愣了愣,回头淡笑,“手机是不容许——”

    “没有那么多规矩,马上就打。”

    江城左右为难,只得在更衣室里拿出手机,顺着他说的号码接通。

    电话响了很久,最终因无人接听而被中断。

    “打陆路的试试。”

    江城又一次拨下号码,这一次只是等了几秒便被接通。

    “喂。”陆路的声音有些嘶哑,好像很疲惫。

    江城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直接开门见山,“静晨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是啊,我们就在隔壁的病房里休息,怎么了?”

    “没事,三少醒了,吵着要见她的新婚娘子。”江城揶揄道。

    陆路声音平平,回复:“她刚刚睡着了,我把她叫起来?”

    “不用了,三少就是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平安到家了,既然就在隔壁,那就睡吧,等下三少转回病房后再叫醒她也行。”

    江城挂断电话,摊摊手,“现在听清楚了。”

    “你去隔壁看看。”徐誉毅心情平复的再次闭上眼。

    江城嘴角一抽,不敢多言的缓步走出病房。

    徐茂弘见他出来着急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应该还不错,明天就可以转回病房了,老爷子和老夫人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徐家吧,等明天他彻底醒来后我会通知各位的。”

    徐茂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挽着徐江怡的手笑道:“我们一把老骨头了,也经不起熬夜,就先回去了,誉毅这里就先麻烦你了。”

    “照顾病人是我的职责,老爷子慢走。”

    江城送走了两人,特地绕了一段路走到监控室旁边的普通病房前偷偷的瞄了一眼里面的情况,两道身影沉沉的睡着,他淡淡一笑,径直走回监控室前。空气里似乎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杏花味,很轻很淡,风一过,味散无痕。

    听着走廊上传来的滴滴答答的脚步声,林静晨缓缓的睁开了眼,精神很累,可是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从小腹处传来的隐隐作痛开始,到如今密密麻麻的阵阵刺痛,她想要叫醒旁边睡熟的陆路,却发觉自己声音被狠狠的卡在喉咙处,呼不出一个字。

    肚子的痛连带着心脏处一阵窒息,她睁着眼,强迫自己呼吸氧气,而无可奈何,不仅吐不出一个字,连呼吸都成奢望。

    双脚蹬着,一下一下轻微的抖动,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眼前渐渐的被一片黑境浓罩,四周是嘈杂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侵占她的意识,她在寻求出口,身体就如置身在黑暗里的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越来越快的速度就像是天地在旋转,她挥舞着双手,在寻找出路,没有阳光的出路,她就像是一只被搁浅的鱼,没有氧气,正眼睁睁的接受死神的洗礼。

    “陆……陆路……”林静晨哑着嗓子,瞪大眼眸,声音冲破喉咙,却是只能用着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呼出。

    她没有听见,旁边的人依然一动不动的沉睡着。

    绝望战胜了最后的渴望,渐渐的力气透支,身体也不知不觉间松懈。

    最终,意识完全剥夺,她虚脱的躺在床上,没有回应,周围再一次恢复安静……

    ------题外话------

    奉上萌包子的一段,治愈治愈:

    某日小黑小白听墙角

    小白:哥哥,为什么爸爸不让妈妈说话呢?

    小黑:笨,妈妈话太多

    小白:那为什么用嘴堵嘴?

    小黑:笨,妈妈是用嘴说话的啊

    小白:为什么妈妈又要打爸爸呢?

    小黑:笨,因为爸爸又开始耍流氓了啊

    小白:哥哥,什么是耍流氓呢?

    小黑:笨,你亲哥哥一个我就告诉你

    小白:哦

    吧唧!

    小白:哥哥,什么是耍流氓?

    小黑:笨,你刚刚不是耍了吗?

    小白:哥哥欺负我

    小黑:那哥哥亲回去不就行了。

    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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