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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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未晞对着照片端详良久,最终无法对虎斑猫做出判断,觉得事情非同小可,有必要告诉安瑾涵,看她本人如何反应,但却没有安瑾涵的联系方式,小地豆那里既然压下来,自然不好去跟她要,不通过小地豆,当然也有别的办法,只不过时间上要久一些。

    这天晚上宫未晞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而且在冬天,天亮的晚,可是宫未晞还是准时在六点起床,受母亲楚幼姬影响,她自幼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在英国和美国读书期间也是每天早早起床,晨练、早餐、读书,这样,现在回到国内,一切如常。

    小区东门有座广式茶楼,是吃早茶的好地方。

    宫未晞在家做完晨练便到茶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红茶,一碗生滚鱼肉粥,一笼虾饺,茶楼暖气开的很足,宫未晞觉得热,解下围巾挂在椅背上,又将大衣扣子解开,两鬓长发掖在耳后,开始享受早餐,外面正在下雪,天寒地冻,暖暖的早餐吃进胃里,整个世界都亮起来。

    “二小姐昨晚没睡好?”

    老郭笑呵呵地走进宫未晞视线,一出口便显露出自己是察颜观色的专家。

    宫未晞夹着虾饺的筷子一顿,继而微微一笑,“郭伯伯”,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坐。”

    郭家自老郭的曾祖父开始一直在为楚家做事,最初只负责看管楚家在B市的几处房产,后来楚家在B市投资的房地产生意也一并交给郭家打理,宫未晞现在所居别墅区便是楚家投资郭家管理的。

    “昨晚董事长打电话来,”老郭一边说一边脱下羽绒服放在身旁空椅子上,“问我你在这里住的习不习惯”,说到这里抬头看着宫未晞,“昨晚没休息好吧,是不是住的不习惯?”

    宫未晞笑,“没有”,说完视线不经意间移动了一下,就此在空中定格——看到了安瑾涵。

    安瑾涵刚来,在另一侧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点餐。

    老郭顺着宫未晞的视线看了一眼,笑道,“她就是那天我跟你提到的那个业主。”

    宫未晞收回视线,眨了眨眼,她不记得老郭有跟她提过安瑾涵。

    “二小姐只怕忘了,”老郭点完餐接着道,“那天我领二小姐来看房子,跟二小姐说起过一位业主,住在二小姐后面那栋别墅……”

    “喔,我想起来了。”

    老郭那天说,宫未晞住的是小区最后一栋别墅,本来是空了两栋,另一栋不久前已经有人入住了,业主刚从海外回来,接着话题一转,说起在小区南门一家B市传统风味小吃馆看到年轻的业主喝豆汁的事,此豆汁非彼豆浆,是B市最传统、最接地气的传统小吃,历史可以追溯到北宋时期,颜色灰里透绿,味道又酸又苦,可一旦喝上道,就觉得其味美妙无穷,以前有句话,不会喝豆汁就不算真正的B市人,但现在B市年轻人已经将之排除在食谱之外了,“那位业主喝起来豆汁来,不但动作讲究,而且喝完后闭上眼睛,打心里往外满意地嘘了口长气,可见对豆汁是真爱,特像老一代B市人,可是年龄却那么轻,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老郭说这句话时还摇了摇头。

    “不敢相信。”老郭再次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追问,“二小姐在这里住的还好吗?要是住不习惯咱就换一处,直到二小姐满意为止。”

    宫未晞浅笑,“不用了郭伯伯,我挺喜欢这里的。”

    老郭松了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服务生端上老郭点的红茶和燕窝酥皮蛋挞,老郭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蛋挞放进口中。

    宫未晞趁着这个时间再次将视线移向安瑾涵,正碰上安瑾涵抬眸,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互相凝视了约两秒钟,宫未晞先收回视线。

    她在安瑾涵的目光中什么也没读到,却被自己的目光出卖,将心中因虎斑猫事件而产生的包括担心、疑惑在内的复杂情绪悉数呈现给了对方,这种完败的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老郭一边吃饭一边和宫未晞聊些自以为很有趣的街头新闻,宫未晞默默听着,心里则在想,居然跟安瑾涵住同一小区……如果跟她说起虎斑猫的事,只怕会被误会成跟踪狂了吧——先是派小地豆去偷拍,然后又搬来跟人家做前后邻居……

    直到老郭吃完早餐离开时,宫未晞还在心里纠结,到底要不要走过去跟安瑾涵说?眼看安瑾涵面前碟子里的酥点吃的差不多了,宫未晞咬了咬唇,站起身来,可是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是楚静炎打来的。

    “喂?姐?”

    宫未晞一边跟楚静炎通话一边眼睁睁看着安瑾涵结账走了出去。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楚静炎淡淡的声音里透着埋怨之意。

    宫未晞笑,“哪有很久。”刚才不过犹豫了一下。

    楚静炎道,“安瑾涵的身世资料我已经拿到了,暂时没有发现破绽,她应该不是机长的后代。”

    “喔……”

    楚静炎轻笑,“我怎么听着你像是长出了一口气?”

    宫未晞噘起嘴巴,“那是姐姐你幻听,因为怀孕的缘故。”

    楚静炎笑出声,“好了,先不说这个,猜猜看——‘明’的新帮主是谁?”

    “谁?”

    “明师嫚。”

    “Huh?师嫚?怎么会!”

    “我得到的消息不会错。”

    “可师嫚她……”

    “‘明’内部的事,外人不应置喙。”

    宫未晞点点头,“也是。”

    两人静寂无语,各自陷入沉思。

    楚静炎先开口打破沉默,“明竹语故去了。”

    源于‘明’持续五百余年的传统,新帮主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杀死尚在人世的前任帮主,不管二人是父子、母女还师徒关系,也不管彼此间有着怎样深厚的感情,都必须执行。

    后面这段话楚静炎省略了。

    而宫未晞此时脑海里则浮现出和明师嫚一起读书的那些画面,怎么也无法想象那个发小一转眼便晋身为“明”的最高首领,前年她离开英国到美国读硕士时还没听到一点动静好吗?那丫头只是比较喜欢耍帅而已,明明是女生,然而往蓝昰明面前一站,一身中性打扮和帅美帅美的样子立即就能把蓝比下去,就算这样,“明”是选帮主不是选帅选美好吧?所以这帮主人选到底是怎么确定的?这其中意味似乎颇值得深思……

    “……明竹语……”宫未晞怔了半天才想起来回应楚静炎的话,开始时只是无识思地重复,后来才猛然反应过来,“竹语奶奶过世了?”

    “嗯,”楚静炎点点头,“家里几位长辈已经飞去法国参加葬礼,你就不用去了。”

    “……”

    宫未晞心里难过,一时说不出话,在她的记忆中,竹语奶奶一直很疼她,她读小学那会,竹语奶奶常常住在英国陪她,每天亲手为她做三餐……

    “未晞?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说是这样说,双眸中的水雾却凝结成水珠滑落面颊,根本控制不住。

    “人一出生便去生弥远,去死弥近,最终一死是很自然的事,不要为明竹语伤心,她的一生波澜壮阔,并不可悲。”

    “嗯,我知道了,姐,你现在是双身的人,不要太操劳了,多休息,没事我先挂了。”

    楚静炎的声音依然淡淡的,“挂吧,周末了,你也好好休息。”

    走出茶楼,宫未晞拭去眼角的泪痕,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睁开眼时,双眸中的水雾已然散去,澄澈如溪。

    安瑾涵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宫未晞并未去找她。

    今天是上司崔经理生日,正好赶上周末,办公室的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借这个机会部里的人一起出来热闹热闹,中午大家凑份子请崔经理吃饭,饭后转战KTV唱K,晚饭崔经理回请大家吃海鲜,之后再去舞厅嗨,除去给崔经理庆生,也有正式接纳宫未晞成为销售部一员的意思,宫未晞本来就没有不参加的理由,现在出了明竹语的事,她更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因此回家换了身衣服化了淡妆,便出门了。

    这一出门,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打道回府,白天下着雪到了晚上变成雨加雪,路特别滑,宫未晞又喝了酒,因此车开的很慢。

    为了抄近路,宫未晞特意选了一条相对较偏的路线,路灯虽只稀稀落落的几杆,倒也足够照明路况,而且来往车量极少,在只能开慢车的情况下,不失为一条好路。

    行驶到此路尽头,正要转向通向别墅区的灯火通明的大道时,目光无意间通过后视镜发现路边昏暗的灯光下有个熟悉的身影,一手掩着口鼻,一手扶着行道树慢慢蹲下身体,宫未晞好看的眉毛不由一蹙,安瑾涵?

    就在发怔的瞬间,一辆机车由后方不远处疾驶而来,径直朝安瑾涵撞去。

    安小姐!

    在做出“已经来不及调转车头”的判断后,宫未晞不假思索地以最快的速度倒车,在机车飞驰到离安瑾涵仅半米远的地方,成功将之拦截并撞飞。

    顾不上看机车一眼,宫未晞打开车门来到安瑾涵面前,“安小姐你还好吗?”一股刺鼻的味道钻入鼻孔,宫未晞立即明白过来,不待安瑾涵做出回应便拦腰抱起她放进车中,启动了车子,“你中毒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安瑾涵依然用被雨水淋湿的围巾掩住口鼻,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不用去医院,没那么严重,如果可以,送我回家就好。”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异常虚弱,幸而目光还算清澈,可见意识仍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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